2020年的一些事
之前还说到想在这里写写生活,然而一年来尽是些技术方面的记录了。2020对个人和世界都是不寻常的一年,于情于理也该写点什么。
居家
因为疫情在家工作之后,生活和工作的界限愈发变得模糊起来。特别是负责项目之后,需要和很多人打交道,讨论技术选项,管理项目的进度,关心人的发展。其中自然也会掺杂公司和团队的政治。这些原本是令我非常不自在的事情。毕业后的7、8年里,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做出业界有影响力的工作,能在技术上有所突破,因而也想过要去申请读博士。今年以来,想法上有了些许的改变。一来是理解到,有影响力的工作离不开团队合作,而团队合作必然是沟通,管理,乃至政治的结合;二来在个人兴趣上,除了具体的技术,也渴望能做一些更为综合的事情。
旅行禁令以后,出国旅游自然是游不成了,连回国也成了难题。原本计划的中东日本欧洲南美是绝难实现了。然而我又对美国的山川大河国家公园缺乏兴趣,年假攒出了一个多月,工作之余,宅家竟成了主要的休息和消遣。
读书
宅家也有宅家的好。前段时间读了《GEB》,原是抱着读懂哥德尔证明的目的,却意外教我重新审视了人之理性。本科时候学到停机问题,曾想过人脑和机械过程的区别,为什么机器不能判断停机,而人却可以?这点一直以来使我坚信人的理性高于机械——人脑是完备的,而形式系统和机械却不是,以至于每当看到用计算机模拟人脑的科幻片时,我都不禁嗤之以鼻。然而,这本书却让我意识到,我们能指出形式系统的不完备性,根本在于我们处在系统之外。反之,我们何以能够指出自身系统的不完备性呢?既然人的底层「硬件」,躯干,细胞,神经,DNA/RNA……都是机械的,我们又怎能争辩说智能无法以机械的方式被创造出来呢?
康德在《道德形而上学的基本原理》中把「理性」秉为最高道德与追求。这一直以来也是我在世俗物质之外的人生追求。穷尽理性,便是穷尽人之独有的逻辑分析,情感和创造力。倘若有一天,这理性不再为人所独有,我们又将以何为立人立世之本?
虽说这些年对小说有些失去耐心,今年还是读了若干。仍旧偏爱玩世不恭的态度,诸如《人间失格》、《局外人》,相比之下,加缪的另一部小说《鼠疫》反倒显得不那么加缪了。而近来风评甚高的《卡拉马佐夫兄弟》隐隐透出的说教就更教我颇不自在了。
年龄
曾国藩30岁进京,才觉自己与同僚的差距可不止一星半点。别人读过的书他没读过,别人谈吐举止高雅,见识远大,而他感到低人一等的同时,自觉天赋亦颇为平常,连后来左宗棠都说他「才具稍欠开展」。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成了中国近代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。
世俗的成就,自然是30岁忧虑和紧张的一大来源。然而相比起点高低,一个人如何持续地、全方位地提升自己,才真正决定了成就所能到达的极限。这恰恰是无关乎年龄的。更何况「炳烛之明,孰与昧行乎?」。人生的机遇千千万,能抓住其中一两个就足以所谓「成功」了。然而普通人只能看到那是机遇降临,不知要抓住和用尽这机遇,背后乃是几十年的磨练。为平太平天国,皇帝号召各省团练,唯湘军崛起,临战事高潮却忍辱还乡,破天京断腕裁军,最后以「刺马」案奠定晚清政治大局。任一件都可谓大智慧了。
反过来讲,若机遇特别不能眷顾,也就算了。不是还有康德吗。
相比30岁而言,反倒是父母的60岁,给我的冲击更大一些。突然意识到爸妈都老了,自己想要帮他们完成的,他们想要我完成的,大多都没有完成。一个人在外,是自由,又何尝不是逃避呢。
飞行
虽是计划中的事情,却也是人生的激励和转折。这件事改变了我的生活很多。 除了能去到从前去不了的地方,看从前看不到的风景,飞行还让我克服了很多本能的弱点,比如对英语交流中犯错的恐惧;也训练了一些技能,比如多任务处理,在压力下做决策的能力,等等。
当然,这也是我尝试过最花钱的兴趣爱好了。
金钱
所以说,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。政客们通过修改算法制造出的低通胀,负利率的债务,鼓吹无锚印钞,让这个世界愈发荒唐了。年少时多谈情怀,少讲金钱,慢慢能看清一些世界运行的规律之后,觉得还是要谈理想谈情怀,然而要实现这理想情怀呢,有很长的路要走,每一步都要很扎实,每一处细节都要倾注全力。一句话,一页纸,往往就是一生。
欣慰的是,还没有成为自己从前讨厌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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